袁世凱1910年作《行書七言詩》

“反派”名人在我國歷史上出現(xiàn)過不少，近些年來他們的書法手筆在藝術品市場亦得到不少關注，可謂在投資收藏領域掀起了一定波瀾。本文就此主要從王鐸、袁世凱等史上反派名人的作品交易及藝術地位等方面，聚焦和探討“反派”名人手筆的投資與收藏。

　　這類在政治或道德上甚不光彩的“反派”名人，有的書法成就大小與書法地位高低似乎并不相符，人們有時并不能皆以“人品即書品”一言概之。

　　王鐸為明末孟津（今屬河南）人，其字覺斯、覺之。號十樵、嵩樵、癡庵、癡仙道人等，別署煙潭漁叟。王鐸自幼家境十分貧寒，只得通過刻苦學習來改變自身的命運。天啟二年（1622），他經(jīng)過努力考為進士，進而得以入翰林院庶吉士，從此踏上仕途。

　　王鐸自幼勤奮好學，才識廣博，長于詩文，亦能丹青，但尤善書法，世稱“神筆王鐸”。王鐸在書法方面諸體俱能，風格多樣，精于行草，風貌獨特。他自幼學書遵循古法，在書法方面打下了堅實基礎，尤其得力于鐘繇、王獻之、顏真卿、米芾等書法前賢的書風墨氣影響。由于個人稟賦性情所致，其書骨法遒勁，富有千鈞之力，運筆張弛有度，瀟灑有致，流轉自如，富有韻律感和節(jié)奏美。王鐸創(chuàng)作的行草藝術，由于長于結體章法，所作磅礴大氣，抑揚頓挫，淋漓灑脫，風格尤為突出。

　　在中國書法藝術史上，人們對王鐸的書法藝術具有不少較高評價。如清代姜紹書《無聲詩史》評價：王鐸“行草書宗山陰父子（王羲之、王獻之），正書出鐘元常，雖模范鐘、王，亦能自出胸臆?！鼻迦肆簬t亦評其“書得執(zhí)筆法，學米南宮，蒼老勁健，全以力勝”。居然有追北宋書法大家藝術成就之趨勢。由于在明末書壇上，相當一段時間主要流行董其昌的書風。而王鐸與黃道周、倪元璐、傅山等人，為此則從書法藝術的創(chuàng)造性等角度入手，著力另辟蹊徑，他們從主觀上力倡取法高古，并且融入個人心性，將之付諸于創(chuàng)作實踐，從而進一步地豐富和發(fā)展了明末書風，因此特立獨行。此后還有一些學者認為，王鐸乃中國草書史上繼張旭、懷素之后卓然而起的又一位書法大家，又被譽為“明末書壇三大家”之一 。

　　王鐸的書法藝術主要源于魏晉至唐宋書家，而且自出機杼，行草飛騰狂舞，大楷偉岸挺勁，小楷高古樸厚，故而對中國以及東洋等地書風頗大影響。如以其代表作《洛州香山詩》為例，曾有學者研究后認為：此作在結字方面將宋人米芾的倚側特點發(fā)揮到極致，其以漲墨法略去點畫改變字形，堪稱具有“破鬼膽”之怪；其書法中鋒運筆有強力掠扛之勢，從而形成強烈的輕重對比感受，似有神龍飛騰的不測之力。雖然當時書壇曾有“南董（其昌）北王（鐸）”之譽，但客觀上來看其草書藝術成就，還是要高于董其昌的。再如王鐸于明崇禎十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為其恩師袁可立書丹《明資政大夫正治上卿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偕配誥封夫人宋氏合葬墓志銘》，整個銘文將近五千字。款署“賜進士、通議大夫、協(xié)理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纂修先朝實錄、記注起居、管理六曹章奏較內(nèi)書、文華殿展書、誥勅撰文、前右春坊右諭德左庶子掌南京翰林院事、經(jīng)筵講官、通家鄉(xiāng)眷生王鐸頓首拜書丹”。節(jié)寰袁公即袁可立，河南睢州（今睢縣）人，明廉直名臣，奉命備兵防海，收復旅順，策反劉愛塔，為王鐸先師考官。人們從中可以一睹王鐸的書法藝術風格。

　　王鐸雖然書法造詣很高，可是在歷史上卻因降清而被列入《貳臣傳》，廣為后人詬病。由于受此牽連，他的書法藝術亦在較長時間遭遇冷落，曾一度無聞塵世間。即今譏評何足道，后五百年言自公。經(jīng)過一代又一代后人們的研習，王鐸的書法藝術終于得到拂塵生輝，得到越來越多的書法圈內(nèi)外人士青睞與推崇。譬如近世書法大家吳昌碩就曾稱贊其書法：“文安健筆蟠蛟璃，有明書法推第一?！爆F(xiàn)代書壇名流沙孟海先生亦評曰：“（王鐸）一生吃著二王法帖，天分又高，功力又深，結果居然能得其正傳，矯正趙孟頫、董其昌的末流之失，在于明季，可說是書學界的‘中興之主’?！碑敶鷨⒐舷壬鷦t稱贊：“覺斯筆力能扛鼎，五百年來無此君?！?br/>
　　王鐸何以得到如此高的評價，這還與他在書法藝術方面畢生奮發(fā)努力是分不開的。據(jù)說，王鐸為了提高書法水平，“一日臨帖，一日應請索”，臨應期間從不間斷，可見不斷開展書法交流，個人藝術才能得到進一步提高。

　　最近20多年來，像王鐸、袁世凱這類在政治上或道德上存在嚴重問題、世名甚不光彩的“反派”名人，以及秦檜、嚴嵩、和珅、慈禧太后、汪精衛(wèi)等人，書法作品在拍賣市場上時有不菲的成交業(yè)績，不少媒體對之亦較關注?！胺磁伞比宋锏娜似放c書品關系、書法價值與市場價格等問題，因而成為人們的議論焦點。

　　眾所周知，書法創(chuàng)作乃一個人的情感宣泄與才氣流露，也是其秉性、學識、氣格與品質相融合的重要體現(xiàn)。一件優(yōu)秀的書法作品，往往具有頑強或旺盛的藝術生命力。而中國書法史上有關人品與書品相互關系等問題，歷來評論較多。傳統(tǒng)書法觀念普遍認為：人品高了書品才高；相反人品低則書品自然亦低，所作往往氣韻拘謹不暢，格調媚俗、流滑或隱含著奸詐之氣等，故而難至藝術創(chuàng)作的高雅境界。然而從實際狀況來看并非完全如此，像北宋奸臣蔡京品德奸刁，平生確實干過不少壞事，但其書法藝術卓著，具有一定的地位；南明大學士王鐸乃中國草書發(fā)展史上的代表人物之一，也因其貪生怕死屈膝降清，頻遭士林學界詬病。這幾位“反派”人物書法作品的藝術價值大都不菲，客觀上對后世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力，進而從一個側面應證了書家的技法高低與品行好壞并無十分直接的關聯(lián)。盡管書寫者的人品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影響其書法作品的格調、意境等，但并不能夠完全決定其書品的高低。

　　書法家的人品與書品、作品價值與市場價格是否相符等問題，乃當代書學、藝術經(jīng)濟學等學科的重要研究內(nèi)容之一?？v觀歷代“反派”名人的書法作品，藝術風格各異，為后人留下了不少值得研究或可資借鑒之處。而從史學角度來看，中國社會發(fā)展史歷來包括這些受特定時代或命運擺弄的“反派”人物歷史，他們的書法藝術自然也是傳統(tǒng)書法史的組成部分之一。有些“反派”人物的手跡還具有頗為重要的歷史、文獻等價值，為后人研究之重點資料。另從藝術品投資與鑒藏角度看待，避開交易市場熱點運作，投資收藏這類作品有時在一定時間內(nèi)確實也會產(chǎn)生比較大的回報收益。這便導致原先較為冷門的“反派”名人書法作品，如今交易行情不斷升溫。因此過于排斥這種現(xiàn)象顯然是不盡合理的。

　　不過，筆者提醒人們應當注意防止片面地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即不分名聲好壞而盲目追崇“名氣”。

　　在當今字畫市場上，鑒藏、投資與投機等目的動機并存，投機風氣滋蔓，文化氣息淡泊。由于惟利是圖歷來為投資商的本性，任何人毋庸置疑。因此不論采取何種投資方式手段，只要不違背法律和道德，原本無可非議。投資入市博弈斗智，即便出現(xiàn)歡呼者或者罵娘者，那也不足為怪。而且市場上歷來有“無投資者不穩(wěn)，無投機者不活”之說。因此針對如今藝術品市場比較青睞鄭孝胥等“反派”名人書法作品現(xiàn)象，筆者綜合起來認為：一方面是人們鑒于“反派”人物書藝成就較高及歷史影響較大等因素，而這些人物筆跡有的因為屢遭唾棄、銷毀，造成“物以稀為貴”所致；另一方面也不排除如今有些人看中其不光彩的“名氣”，譬如汪精衛(wèi)的書法藝術成就并不高，但近年來市場交易價格相對來說卻飆漲不菲，可謂應是肆意投機哄抬炒作、最終牟利的結果。當然，商販掮客對藝術品市場的流通發(fā)展，確實起到過一定的促進作用。只是過度的惡意投機爆炒，遭損的不僅是字畫市場的長遠建設，也將會是較多的投資者。

　　筆者最后提醒人們在投資典藏藝術品時，還是應當認真遵循市場客觀規(guī)律，注意保持實事求是、按質論價的清醒認識，盡可能正確理性地妥善處理相應的各種關系，盡量少走彎路、減少損失為好！